改革开放在一家民营企业发力
简兆麟
结识王奎英是在2006年的洪山区政协年会上，我俩都是文体委员会的委员。中午，我去附近图书城逛书市，他回公司处理事务，一路推心置腹，我俩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
王奎英幼年丧父，四岁随改嫁的母亲来到豫东一个更加贫困的农民家庭。1979年参加高考，此后一连六次高考落败。继父送礼请托，好不容易到一所“戴帽中学”的复式班代课，不到一年，无缘无故突遭校方辞退。他又冷又饿，连买一个馒头的钱都没有，不得不将读书时购得的一些文学书籍、杂志，在他任教的中学门口席地摆了一个书摊，以两折到五折不等的价格卖给学生，共卖得五元八毛钱。从卖旧书开始，从此干上了“书商”这一行。1992年，他在河南驻马店开设了一家书店，拥资百万，成为当地的纳税大户。1997年转战武汉，注册成立新新图书公司，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。公司现有员工近百人，并在郑州、长沙、广州、成都开设了五家分公司，年销售额数亿元。
“公司现在面临严重危机，发展难以定位，销售市场萎缩，利润连年下滑。我因此患上抑郁焦虑症，在省人民医院、中南医院经过两年多的治疗才恢复正常。”王总毫不隐瞒：“我是个基督徒，新的社会阶层人士，你是民主党派成员，我想请你做我公司的顾问，这不会让你为难吧？”我说：“挂个名可以，但我不懂图书的经营管理，只能给你一些建议，不参与公司的具体决策。”针对王总曾经有过的心理历程，我问了他一个旁人听来匪夷所思的问题：“当年你六次高考都落败了，一般人考个两次三次便不再坚持，但你一连考了六次，支撑你的直接动力是什么？在精神层面上，推动你前行的那个作用力的力点是什么？”他想都没想就告诉我：“直接的动力是离开农村，脱离井田制似的又苦又累的农业劳动，改变农民身份。而推动我前行，顽强地考它一次又一次，是那些为革命牺牲的先烈、英雄，是他们的事迹和精神揪扯着我激励着我勇敢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。”他谈到家乡的杨靖宇，还有赵一曼、江姐。我一下子就读懂了王总，因为我也是一个生在红旗下的人，也是这种红色基因的接受者与传承者。我说：“我原来就有电视连续剧《段德昌》的写作计划，献礼中国共产党建党九十周年，我们去洪湖，一方面调查图书市场，一方面拜谒那块土地上的英魂。”
我们先后去了湘鄂边革命根据地的洪湖、监利、桑植、慈利、石门，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红安、麻城、新县，川北根据地的通江、南江、巴中、万源、达州，还有湘赣边、赣东北根据地的许多地方。每到一地，我给王总讲党史，讲创建根据地那些艰苦卓绝的斗争，讲当时内外形势的错综复杂，新新公司现在面临的困难，总不会比创建井冈山根据地、贺龙坚持湘鄂边的困难还要大吧？王总深以为然，邀请我为公司中层以上干部作了井冈山根据地创立的讲座，把此期毛泽东诗词和《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》等三篇重要文章串起来讲了三个小时。一些干部直呼“震撼”，表示“很受启发”。我和王总也经常讨论图书问题：网络、手机、电子书籍等新传媒手段正在迅猛地大规模地挤占图书市场；中国图书出版的同质化泡沫化现象还将持续相当长一个时期；民营出版似仍处于“地下”状态，注定了要蹦极式跳起来才能拿到高端图书、畅销书；无书可读的抱怨，民众不读书、年轻人碎片化阅读等现象纾解困难，图书质与量的矛盾必将长期主导整个图书市场。每当讨论到图书这个兼具意识形态属性的特殊产品在生产、经营上的困难，王总急得睡不着觉，会半夜或者凌晨从床上坐起来，喃喃念诵福音书，我醒着但绝不打扰他。然后，慢慢陪他聊天，有时也打开电视。
王总拥有管理学硕士研究生学历，先后获得中南财经政法大学、西安交大高级工商管理MBA毕业证书，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。改变家族式企业的内部结构，王总是典型的乘势而为，而又波澜不惊。当时，除岳阳以外的几家分公司老总纷纷要求独立，建立属于自己的企业，他们都是王家和继父家的自家兄弟。王总说，弟兄们跟着我打拼这么多年，想拥有自己的公司合情合理。我只是社会财富这个阶段的一位代管者，乐于助大家也成为一位有作为的代管者。他亲往各家分公司参与核算，根据核算结果和贡献大小，加赠新新总公司一定的股份，作为多年打拼的酬谢。成都是分公司独立的最后一站，我旁听了这个气氛热烈的“分手会”，为王总的慷慨和看重亲情感到由衷的敬佩。在把独立的分公司及其地盘割让出去的同时，新新逐年招聘了不少的本科生、硕士研究生，用渐变的方式，调整、优化了家族企业的人员结构。2009年4月，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发布《关于进一步推进新闻出版体制改革的指导意见》，民营书业从此进入出版政策领域，新新公司在原有部门的基础上，新增了少儿编辑部、艺术编辑部、综合编辑部、电商事业部等专业化程度高、适应图书市场发展的部门与机构，很快催生了一批具有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大众图书产品。有人说，图书业是当今最功利最无序的行业，而产品定位，事关新新的生存发展，不仅需要对市场的全面把握，尤其需要胆识，需要很强的前瞻性。历经数年的摸索探究，新新公司大致确定了如下产品策略：保持、继续发展传统产品，最能体现汉字优美、汉字精髓的各种字帖，重在当代书写；少儿教育、少儿阅读类图书，婴幼儿成长各系列各门类图书包括图画书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大众普及本，外国优秀传统文化少儿类图书。新新公司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品牌产品，墨点、千金字帖长期占据同类书销售排行榜榜首，爱德少儿图书市场反响不错。
文化产品对质量有着特别要求，讲究精细。我曾经花三个月时间，对新新公司出产的全部千余种产品逐一审读，查找出桀错失误三百多条。在专题编辑会上，讲评了“人闲桂花落、夜静春山空”的注释错在哪里？儿歌“一条毛毛虫，一动也不动，目不转睛抬头看，小脸红彤彤”不好在什么地方？让三岁儿童作画“我的理想”，是不是太乖戾有些违反成长规律？幼儿园段认知就搞汉语拼音、英语对照本是不是拔苗助长？我引用叶圣陶老先生的话说：“给孩子的东西一定要慎之又慎，每一个字都要拿到秤上称一称，切忌不要误人子弟。”公司自此建立起一项制度，定期邀请消费者代表对产品提意见。王总让公司的党员组织起来，建立起中共党支部，拨给经费开展活动，在公司改革、保证文化产品正确导向等重大问题上发声，在打造优秀企业文化上作出共产党员的独特贡献。每年年会，党支部作为公司一个独立部门要保证一到两个精彩节目。
新新公司现有员工二百余人，并在北京、香港注册了两家分公司，王总的一子一女只是公司的普通一员，在普通岗位上班。2010年最后一家独立公司割让时，公司年利润一百多万，次年就达三百余万元。2016年1500万，2017年达3000万，计划今年4500万元，并开始着手调查欧洲、东南亚图书市场，做民营企业的领头羊，让中国文化走出国门。近几年，王总应邀多次到北大作《加强社会科学理论创新 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创新》的主题演讲，他坚信改革开放汇聚了各种力量，最大限度激发、调动了各方面积极因素，必将朝着更加宽广的领域更加精细的层面不断深入下去，为振兴中华民族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。
（作者为洪山民革党员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