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民革路与黄埔情
周丽芳
我是新中国的同龄人,1968年高中毕业(老三届)下放湖北汉川当知青。务农两年,1970年被招工至汉川县化肥厂工作。1988年调回武汉,在青山区妇幼保健院工作。1990年,我参加武汉卫校成人医士班学习,考试合格取得执业医师证,在单位从事心电图检查工作,2004年退休。
(一)
我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,家族成员中50%都在台湾。儿时的记忆中,伯父、伯母、叔叔、姑父、姑母在哪里,什么模样,都不知晓。只听大人们说过:“他们都是国民党的人,随蒋介石去了台湾。”
从我记事起,命运就将我与国民党、黄埔军校连在一起。在极左路线泛滥时期,因为我家与国民党的渊源关系,父亲是历次政治运动的重点对象。8岁的我也成了“反革命后代”,觉得自己低人一等,在幼小的心灵刻下了深深的烙印!
1978年迎来改革开放,党的新时期统战方针温暖了“三胞三属”的心,我的政治生命也迎来了春天。从汉川调回武汉后,我便成了重要的统战对象,统战部及台办领导的关怀让我挺直了脊梁。
1992年至2007年,我光荣地连续担任青山区三届政协委员,认真履行参政议政职能,曾多次被评为“五个一先进个人”。1996年,我加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,先后担任民革青山区综合支部主委、民革青山区工委会副主委,还担任青山区台联会副秘书长。
我热爱民革组织,在那个没有普及电话的年代,我积极配合老主委揭鄂英的工作,如下班后骑自行车给众多党员送会议通知,经常上门看望生病或住院的党员。
党员王灵芳在1957年被打成“右派分子”,改革开放后摘掉右派帽子,但工资待遇未能恢复。我得知此情后多方奔走,向青山区人事局、民政局反映情况,并多次沟通联系,商量解决办法。2005年,问题终于得以解决,王灵芳的工资每月增加88元,并一次性补偿6000多元。
(二)
我的伯父周法云,1938年就读于国立武汉大学,时值抗日烽火燃起,他毅然投笔从戎,考入重庆黄埔军校十六期一总队(简称16-1),随后奔赴抗日救国战场。他赴台后历任台湾东管区炮兵司令、台北警备司令等职,中将军衔。
伯父一生铭记中山先生的教导:“统一是中国全体国民的希望。能够统一,全国人民便享福。不能统一,便要受害。” 因此他念念不忘振兴中华、统一祖国的目标!
定居台湾的39年,他十分思念家乡,在诗中写到:“睽违乡园万重山,归期若梦终日盼;往事如烟尘迹渺,两岸亲情声声唤。”这首诗道出了一位黄埔老人思念家乡的迫切心情,由于那段历史鸿沟的阻隔,他只能将这殷殷游子情宣泄于纸上,描述于诗中,却不能踏上回归故里的路途。
早在1980年,伯父就通过在美国读书的儿子与大陆亲人取得联系,一封封家书传递着两岸亲人盼团聚、思统一的血脉亲情。
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,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,伯父在党的新时期统战方针的感召下,看到中国统一的曙光,开始为推进两岸交流、促进祖国统一而呕心沥血的征程。1988年11月,他终于回到阔别39年的故乡——武汉。返台后他把自家的住房以大换小,腾出钱来作路费,连续四年奔走于台湾和大陆之间,主动承担起推进交流、促进统一的重任。
伯父回大陆除了探亲之外,更重要的则是寻找全国各地的黄埔16-1同学。他说:“两岸隔离40年,在政治层面上难免有疏离现象,可是国人血浓于水,比起公务运作更能心心相印。”伯父对大陆熟悉而陌生,他希望我能承担起两岸黄埔16-1联络员的重任。我被老人执着奉献的精神所感动,欣然答应了。随伯父上北京、奔西安、赴成都、抵兰州,四处联络黄埔同学。
(三)
当时我刚调到青山区妇幼保健院,正忙于学习和工作,伯父到我的单位看望院领导和同事们,受到区委统战部和区卫生局领导的热情接待。他回台后来信致谢,这为我日后请假陪同他开启了“绿灯”。
我请假陪伯父赴成都寻找黄埔16-1同学蒋术亮、张修忠,并邀请成都黄埔同学聚会。我还陪伯父赴兰州和天水,考察天水泰城玉器厂,为投资设厂做准备。
1989年12月是黄埔16-1同学毕业49周年,我协助伯父在汉口的小桃园餐厅举行庆祝宴会。我陪伯父参加一次次聚会,倾听他一次次热情洋溢的宣讲。他充满激情地号召两岸黄埔同学为促进祖国统一发扬骆驼精神:“含辛茹苦、鞠躬尽瘁,坚韧奋斗、保持信心,投入诚心、付出耐心。”
伯父这样说了,他也这样做了。为了促进经贸交流,他广泛联系动员商界朋友,来大陆投资设厂。他率商界朋友一行7人来汉考察,洽谈了7个投资项目。为促进文化交流,他邀请武汉杂技团和武汉京剧团赴台交流演出,为此他多次与市委统战部、市台办、省市黄埔同学会的领导接触。
为促成演出成功,他还数次与市文化局及两团领导协商,拟定了文化合作“草约”,并在台湾《环球时报》连续一周刊登宣传广告,在岛内引起轰动,达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。
1990年伯父因肝脏肿瘤而住院,出院后赴统一后的德国,交流汲取统一的经验,之后再次回汉与有关人士交流探讨祖国统一话题。1991年他被确诊患肝癌后,置个人身体于不顾,5月13日率团来汉考察,并与两团正式签署“草约”。1991年11月4日,无情的病魔夺走了伯父的生命。
(四)
1991年10月,湖北省政协举行纪念辛亥革命80周年大会,台湾的黄埔16-1同学席少丹伯伯应邀参加大会,我受命去机场迎接。
席伯伯是贵州人,父亲系辛亥烈士,他几乎每年都要来大陆给父亲扫墓,然后去各地看望黄埔同学。他来武汉次数最多,参加黄埔16-1每年一次的毕业庆典,有时他还资助活动经费。我与他长期书信或电话往来,后来他担任台湾黄埔16-1同学会会长。我曾陪同他去山西临汾寻找黄埔16-1的田祥才伯伯。2010年8月席伯伯在台湾去世。
黄埔16-1的学生是1938年入学,1940年毕业,校址在成都。从1989年他们开始庆祝毕业49周年,之后几乎每年都是我协助闵文杰伯伯举行毕业庆典,自筹经费。直到2000年闵伯伯去世,便由我与他的女儿闵润琪组织。
从1988年我担任黄埔16-1联络员至2010年,这22年中,我参加接待多位台湾来访的黄埔老人及台湾黄埔16-1参访团,为两岸的黄埔老人传递信息、组织活动、沟通亲情。
1999年我第一次参加省、市黄埔同学会庆祝建国50周年活动,会上我演唱歌曲, 歌颂祖国歌颂党。20多年来我积极参加省、市黄埔同学会组织的各项活动,如:参观学习、参加学习班、参加文艺演出等。我早已融入了“黄埔”这个大家庭,热情为黄埔老人服务、积极参加黄埔活动已成为我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。
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赋予我生命活力,是伯父让我与黄埔结下不解之缘。作为黄埔亲属,我要继承先辈遗志,发扬黄埔精神,为祖国的完全统一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!(作者为青山民革党员)